江安的燒烤攤在夜色降臨時才真正蘇醒。油煙彌漫、炭火翻騰，煙霧繚繞的街邊總是讓人忍不住停下腳步，尋一處空位，點上一份烤串，再喝一杯冰啤酒。空氣里彌漫的肉香，是江安這座小城夜晚最獨特的風景。可這一切，在燒烤攤老板老李的眼中，卻成了一個迫在眉睫的麻煩。

“你這燒烤攤再不裝油煙凈化器，環保局的人遲早會找上門。”王姐是老李隔壁的鹵味攤老板，每天都要和老李抱怨一遍：“你看這油煙，全飄到我這來了，我這顧客都嫌了好幾回了。”

老李撓了撓后腦勺，有些無奈。他的燒烤攤生意紅火，但油煙確實是個問題。這幾天環保檢查又嚴，裝油煙凈化器的事確實拖不了。

真正讓老李下決心去安裝凈化器的，并不是環保局的催促，也不是王姐的抱怨，而是一件不可思議的小事。

那天晚上，燒烤攤的生意正如火如荼，食客們圍坐在小桌旁大快朵頤，油滋滋的聲音伴隨著炭火的明暗閃爍，空氣中散發出濃郁的烤肉香味。就在這時，一個身穿白衣的年輕女孩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。她長相清秀，氣質淡雅，完全不像是會在街邊攤吃夜宵的人。

“老板，能給我烤幾串素菜嗎？”她輕聲說道，眼睛似乎在空氣中搜尋著什么。

老李點點頭，“當然能，想吃什么？”

“茄子、青椒，還有土豆片吧。”女孩說完，就選了個角落坐下。她不像其他顧客那樣急著玩手機或者與朋友閑聊，而是靜靜地坐著，雙手放在膝上，仿佛在等待著什么。

老李烤好素菜送到她面前時，發現她一直在注視著攤位上方的油煙。她眉頭微蹙，似乎對這些濃重的煙霧頗為在意。

“這油煙……真是無處不在啊。”女孩輕聲感嘆，話音里透著幾分難以言喻的傷感。

老李一時有些愣住，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奇怪，可他也沒多想，只當是某些城里人注重健康，討厭油煙罷了。他笑著說：“唉，這燒烤嘛，總得有點煙才有味道。”

女孩沒有再說話，吃了幾口菜，起身離開。老李還以為事情就此結束，直到那天晚上，他做了一個夢——夢中，他的燒烤攤上空飄蕩的油煙仿佛化作了無數的黑色絲帶，四處纏繞著行人、樹木，甚至遮蔽了星空。那些平時看不到的細微顆粒像是有生命一樣，附在空氣中四處飄散。而那位女孩就站在夢境的邊緣，遙遙望著這一切，眼中似乎流露出一絲哀傷。

第二天醒來，老李依然覺得夢境仿佛現實般清晰。他回憶起那個女孩的目光，忽然意識到，或許她的那句感嘆不僅僅是隨口而出。也許，這油煙對周圍的人、環境的影響，遠比他之前想象的要嚴重得多。

那天中午，老李親自走到一家油煙凈化器的安裝店。他站在柜臺前，思緒仿佛還停留在那個夢境中。

“老板，給我裝個最好的油煙凈化器。”他說，語氣堅定。

安裝工很快上門調試，當油煙凈化器開始運作時，老李站在攤位旁，看著原本濃重的煙霧被悄然吸入設備中，仿佛那些煩惱、壓力隨著煙霧一起消散。空氣變得清新，火苗燃燒的聲音也更加清晰。

燒烤攤依然熱鬧，食客們依舊如常享受著美味，唯一不同的是，那道曾經繚繞在頭頂的油煙，仿佛從未存在過。

幾天后，那個女孩再一次出現在燒烤攤前。她仍然點了幾串素菜，抬頭望了望夜空，微微一笑：“現在好多了。”說完，她端著烤串慢慢走遠，消失在了人群中。

老李站在攤位前，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，忽然明白，這世間的煙霧，不只是來自炭火與油脂，也許還來自那些人們忽視已久的心事。